還是白小白: 宿舍 第一章 信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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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9年12月3日 星期四

宿舍 第一章 信件

親愛的鈞業:

對於我最近所發生的事情,我已經不知道要怎麼去解釋它才算是合乎常理了。記得我跟你提過退伍後要上淡水唸書的事情嗎?其實我在一個多月前就已經辦理報到手續,開始在淡水的新生活了。


是的,我知道你很驚訝,但是現在我沒有辦法好好的跟你解釋,希望你能夠見諒,尤其接下來我還必須要拜託你一件急迫的事情,請你務必要幫忙,我所有的希望都在你的身上了。


還記得國中的時候,我們在學校司令台的後面挖的洞嗎?去年我回去了一趟,發現那個我們用來藏漫畫的小洞還沒有崩壞,我在裡面埋了一個鐵罐子,原本以為至少未來十年不用去想這個罐子裡面的東西,沒想到一切都不如我預期。不論如何,我希望你能儘快回到我們的學校,到司令台後面挖出這個罐子,並以最快的速度,帶著罐子到淡水來找我。我的住址是淡水北新路200巷16號,切記,請務必在收到這封信的兩天內趕到淡水,請你一定要答應我這個突兀的要求,你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朋友。


不要試著打電話給我,我相信你只能聽到語音答覆。並不是我不願意接你的電話,而是我無法接聽,所以無論你相不相信我所發生的狀況,都請你依照著我的請求,盡快把罐子帶到淡水給我。 最後還是要祝你好運,我也真的需要一些好運,希望能儘快見到你,到時候我會把事情完整的告訴你。

亟需要你的朋友 冠銘 2009年8月15日星期六 


看著電腦裡的E-mail,鈞業的眉頭也漸漸的皺了起來。他知道他這位老朋友,雖然平日說話總是不著邊際,喜歡扯些有的沒的,但是卻很少用這麼強烈的語氣請他幫忙一件事,這並不符合他什麼都要輕鬆來的人生原則,他實在很難想像動不動就嬉皮笑臉的冠銘 到底是遇到什麼嚴重的事情,才會寫出這樣的一封信。


雖然手上積著幾份工作還沒有完成,但是上個月完成的大型企劃足夠公司裡忙上一陣子,他也累積了好幾天的年假還沒用掉,就幫他跑一趟吧,反正他一秉持著朋友第一的原則,也許就是這樣冠銘 才會寫信給他,請他幫忙。


鈞業跑到經理辦公室,迅速的請了個一週的連假,一離開辦公室就驅車前往他與冠銘一同就讀的國中。果然正如冠銘所說,過去那個國中小男生藏漫畫用的小土洞並沒有被十年的歲月給弄垮,還堅固的位在司令台後方。


他拿出車上的露營用摺疊鏟,往小洞的內部挖。很明顯的最裡面的土看起來於靠近洞口的色澤明顯不同,應該就是冠銘埋罐子時又掩蓋的土,果然沒多久,鈞業就挖出一個跟體積不大的密封鐵罐,只見罐身上有被堅硬的物體割出的”丁”字,白是冠銘的姓,他喜歡在跟他有關的東西上都留下個丁,看來這就是他所埋下的東西。


雖然很想打開來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重要到需要他親自送上淡水,但是對於朋友認真的請求壓過自己的好奇心,鈞業返回車上,確認身上帶了足夠的現金與提款卡,馬上轉頭朝高速公路前進,連夜由高雄趕上淡水。


剛過第二個收費站,鈞業突然想到後天8月19日,也就是自己的生日,該不會從頭到尾都是一場為了要幫自己慶生而設計的鬧劇吧?自己也確實太過於衝動,從收到信件到現在不過短短幾個小時,他就義無反顧的請了假,也去母校挖出了不知名的鐵罐,現在更是連行李都沒拿就一路往北趕路。要是真是一場惡作劇,那麼什麼都沒帶的自己豈不是蠢到不行。


拿起手機,決定還是先試試他,雖然說過打了只會進語音信箱,誰知道他會不會真的為了惡作劇關機個好幾天?要是自己一直沒上去,他總不能永遠關機或拒接吧?想到這,鈞業立即撥了熟悉的號碼,想要為自己搏回點顏面,總不好完全讓人稱心如意吧,說不定還可以倒過來反將他一局。


“嘟...嘟...嘟...”手機傳來答鈴的聲音,沒兩下就響起接聽的聲音。”混小子你接電話了啊!你給我說清楚,你到底是怎麼回事?真要我幫忙還是沒事耍我?我跟你說,我現在在國道上,你要不說清楚,我馬上下交流道掉頭回高雄!” 電話的另一端並沒有如預期般傳來冠銘 的笑罵聲,反而是一片的寂靜。“喂?裝傻?出聲啊!”鈞業認定對方在裝神弄鬼,越說越是不耐煩,隨即將手機切斷,看著指示牌,準備下交流道掉頭回家。


而此時手機響起,來電顯示正是冠銘 。


拿起手機,還沒按鍵手機就自動接聽,話筒中傳出一種彷彿痰卡在喉嚨中的呼吸聲,聽起來既黏膩又噁心。鈞業感到一陣不舒服,對著話筒大喊:”別玩!我說真的別玩囉!再鬧我真的發火就不好看了!”沒有回話,只有持續傳來那卡著痰一樣的呼吸聲。

越聽越噁心,鈞業等不及對方回應,直接將電話掛掉,一揮手把手機往副駕駛座甩。越想越不悅,車速也就越開越快。眼見交流道就在前方不遠處,一邊打著往右的方向燈,一邊試圖安撫內心那種忐忑不安的感覺。


就在正要切換到右側車道的當下,手機居然又傳出那種黏膩又噁心的呼吸聲,而且異常的響,響到無法忽視它。那一個當下,鈞業心頭一緊,手不自覺的轉動方向盤。急速下車頭擦到分隔島,整台車瞬間失控,往內側車道滑去。


只能說是運氣好,在車子失控的當下國道北上路線並沒有太多車,除了讓後方幾台在安全距離外的車輛受了點驚嚇外,並沒有造成任何的事故。鈞業扶著微腫的額頭,這是剛剛打滑失控時不慎撞到左側玻璃的副產品,不過似乎沒有腦震盪的疑慮。經過這一下的驚嚇,反而讓鈞業整個人清醒了過來,思緒也隨著清晰了起來。


沒有設定自動接聽的手機怎麼會突然就自己接通了,更不用說轉到擴音功能。縱使是愛惡作劇的冠銘也不見得有這樣的動力,還得先把自己的手機改造一番,所以剛剛的聲音非常不合理。一手穩定方向盤,一手往副駕駛座摸索,拿起手機一看,果然剛剛並沒有來電記錄,更怪的是,他撥出的紀錄也沒有顯示有接通。那麼第一通電話的聲音又是怎麼來的?就算是惡作劇也不至於玩到這種程度。隨著疑點的增加,鈞業開始對整件事產生越多的懷疑,所謂朋友惡作劇的猜測早已拋至腦後,不管剛剛的擦撞對車子是否有嚴重的損傷,重踩油門繼續北上。


一路上,鈞業時常分神看手機,希望等到冠銘的回電,讓截至目前為止的疑惑有個解答,但也不免暗自緊張,深怕剛剛的怪異呼吸聲會再度出現,就在兩種心情衝突的狀況下,車子已經來到台北市,中途的怪事,讓鈞業一路不敢進休息站,直到看到夜半仍舊熱鬧的台北市後,稍早的怪異似乎變成只是一場不小心做的惡夢,一點真實感也沒有。此時鈞業才想起自己幾個小時前因飢餓而不斷收縮感到不適的腸胃,到現在已經餓到無法忍受。


把車開到石牌附近的承德路上,鈞業看到一間麥當勞,迅速的往路旁一停,進入點餐,並到洗手間洗了把臉。走出洗手間,一眼就看到有個穿長大衣的男子站在他車窗旁,一直往內看。被人打量車子已經不大舒服,而且整個畫面有一種說不出的違和感,一時卻又想不出哪裡有問題。拿起櫃檯上準備好的餐點,鈞業用力推開大門,希望窺視他車子的男子會知難而退。但推開門的一瞬間,大衣男子卻早已不在車子旁。鈞業左右觀望了一下,想想也許是自己一夜未眠又加上在高速公路上的小意外,讓自己的神經已經繃到有些受不了了吧。


返回車上,鈞業一手掌控方向盤,一手將漢堡往嘴裡塞,他不願意停下來好好吃,只希望能儘快趕到冠銘的宿舍,到那裏,將會有他想知道的答案。


冠銘的宿舍樓下是一大片停車場,也許是剛開學沒多久,學生都還在過著徹夜不眠的玩樂生活,底下只停了少少幾部機車。鈞業拿著從E-mail上抄下來的地址,對著門牌一戶一戶找,很快的找到冠銘的房間。房門虛掩,鈞業正斟酌著是否推開房門時,一股冷風從門縫吹出。鈞業霎時感到全身發寒,這不是什麼玄妙的感應,而是這風彷彿從冷凍庫吹出一樣,相當的寒冷。


這是鈞業才發覺為什麼剛剛在麥當勞會對大衣男子產生違和的感覺。現在明明是炎熱的八月天,就算凌晨的台北遠比高雄低溫,但是鈞業卻還是一件短袖上衣,甚至動作大了些就會熱的冒出汗。一路上所見到的人都是差不多的打扮,唯有那名窺視他車子的男子,穿了一身光用看就覺得悶熱無比的皮革大衣,怎麼看都覺得不對勁啊。


想歸想,鈞業還是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,左手伸到口袋握緊了小罐子,右手朝門用力一推,嘴裡大喊:”冠銘!冠銘!我是鈞業,喂!”


門很順暢的被推開,甚至有點太順暢,只見把手重重的砰在牆上,發出巨大的聲響,但詭異的是,似乎有小小的回音迴盪在這一片黑的空間之中。鈞業用手在牆上摸索,希望能找到電燈開關,嘴上仍不斷喊著冠銘的名字,期望能聽到他的回答。但是除了一開始手把撞擊的回音外,鈞業沒有聽見任何其他的聲音,甚至自己喊的聲音也沒有產生新的回音,彷彿被黑暗黏著一般。


鈞業往內跨了一步,全身彷彿泡入冰水,房間內的氣溫至少比外面低了十幾度。他使勁的向後退,想離開房間,但是跨入的右腳卻說什麼也動不了,一陣麻痺的感覺迅速的由腳尖往上擴散,鈞業心裡一陣慌,只想儘快把腳收回來。同一時間由房間中央又再度傳出在手機中聽過的呼吸聲,依然是黏膩又噁心的聲響,但是更清晰、更深沉。鈞業全身彷彿浸泡在一股黏稠當中,他把握著罐子的手抽出口袋,雙手死命的拉著還在房間內的右腳,但不論他如何用力,右腳不但沒有往後,反而隨著呼吸聲的節奏向內被拖拉,往房間內緩緩移動。


鈞業整個失了分寸,一個失神,整個人跌坐在地上,被向內拖動的狀況越趨明顯,他也顧不得會不會挨罵,扯著喉嚨拼命大喊,希望隔壁的房客被他吵醒,出來替他解圍。但不管他怎麼喊,所有的聲音就好像被吸入房間內的黑暗,完全沒有擴散。

右腳依然被不知名的力量向內拖,而慌了的鈞業卻已經連喊都喊不出聲。就在這個當下,鈞業只想起口袋中的小罐子,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為冠銘要他將這個罐子親自送上淡水,是不是罐子中有什麼?雖然一切都難以想像,但是鈞業也只剩這一個方法可以嘗試。放開撐住牆面的左手,一口氣將小罐子從口袋抽出,用右手使勁的扭,希望可以扭開罐子,看看裡面有什麼。


就在鈞業拿出罐子後的幾秒內,房內的詭異呼吸聲頓時消失,而拉扯的力量也霎時不見。周遭的聲音似乎又回復正常,外面車輛呼嘯而過、夏蟬唧唧鳴叫,風吹過門帘的聲音。倏的睜開眼,鈞業發現自己渾身大汗的倒在門前。


門 是緊閉的,而手上的罐子卻已經裂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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